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弦子七月在朋友圈发布文章,指控央视主持人朱军四年前对其性骚扰。继数十名知名人士卷入中国的#MeToo运动后,被指性骚扰女实习生的中国中央电视台著名主持人朱军近日以“侵犯名誉权”为由,将当事女生和爆料者起诉至北京法院,当事女生则表示已反诉朱军。
“朱军涉嫌性骚扰女实习生”是今夏在中国社交媒体引发风潮的#MeToo运动中最受关注的案件之一,该案也是首个正式走入法庭交锋的案例。
据BBC中文不完全统计,2018年6月到8月期间,已有近30名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学者、媒体人及公益人士卷入“性骚扰”和“性侵”事件。
BBC中文采访案件当事人和学者,试图分析这个走向法庭的#MeToo案例对于中国#MeToo运动之路的借鉴意义和影响。
收到起诉书
现年54岁的朱军是中国中央电视台(CCTV)的著名主持人,他长期在综艺频道《艺术人生》节目担任主持人。央视官网的介绍写道,他自1997年至今主持过近20届春节联欢晚会(每年除夕夜很多中国家庭都会坐在一起观看的节目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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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军在中国中央电视台的节目上。7月26日,25岁的弦子在朋友圈发布了一篇文章,她表示在四年前,大三的她在老师的推荐下在中央电视台《艺术人生》栏目实习。有一天,她因为需要拍摄一段视频,在节目化妆间见到了朱军。当化妆间仅剩他们两人时,朱军隔着衣服开始试图猥亵,在节目嘉宾突然进入后方才停止。
弦子对BBC中文说,事发后第二天,她便在老师的鼓励下去报警。“警方当时把我那天穿的衣服拿走了,包括在身体、头发和嘴唇上都提取了指纹,还调走了央视走廊的监控录像,并进行了抽血,但最后却无果而终。”BBC中文记者就此致电当时负责该案的北京市羊坊店派出所,但对方拒绝了采访。
弦子的文章后来被拥有共同好友的徐超(微博昵称@麦烧同学)看见后,转发到了微博上,虽然文章发出数小时内便遭到屏蔽,但还是在中国社交媒体引发轰动。
8月15日,朱军委托的北京星权律师事务所发布声明,称“朱军性骚扰实习生”不实,并称将对作者及部分转发者在北京市海淀区法院提起诉讼。BBC中文记者尝试联系朱军的委托律师,但对方拒绝了采访。
周二(9月25日)弦子发布微博称,她和徐超收到了朱军的起诉书。在起诉书中,朱军以“名誉权遭到严重侵害”和“受到严重精神伤害”为由,向北京海淀区法院提起民事诉讼,要求弦子和徐超删除相关微博、赔偿其名誉和精神损失65万余元人民币,并在网络和报纸上致歉。
“我们应该是中国#MeToo运动中第一个正式收到起诉书的。在此之前很多当事人只是被发一个律师函吓唬一下。”弦子对BBC中文说,在拿到朱军的起诉书的同时,她也以朱军“性骚扰侵犯其人格权”为由,向海淀法院递交诉状进行反诉。
特殊之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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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6月到8月,中国有近30名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学者、媒体人及公益人士卷入“性骚扰”和“性侵”事件。朱军并非第一个、也非最后一个在今年夏天席卷中国的#MeToo运动中被波及的知名人士。在他之前,多名媒体人和公益人士已被爆出涉嫌性侵或性骚扰,其中包括知名公益人雷闯、媒体人章文等。而在他被举报后一周,中国佛教协会会长、北京龙泉寺住持学诚也被控性侵。
与其他人待遇不同的是,朱军事件在一开始发酵的极短时间内,便遭到了严格的言论审查。
徐超说,7月26日她发布微博的两个小时内,转发量就达到一万条,但不久之后,所有有关的微博就被迅速删除。不少网友只能通过拼音、表情符号等“暗号”相互交流。7月27日,中国媒体“财新网”发布了《女实习生指控主持人朱军性骚扰》报道,文章访问了弦子的老师和同学进行核实,但该文当晚便被撤下。
“在中国,说舆论会干涉司法其实是一个很不公平的评价,当我们被噤声,当所有的搜索都没有结果时,这些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,”徐超说。
此外,徐超还曾在微博上表示,在北京的房东声称受到压力,要求她删帖,“因为会影响其在国企的工作”。
尽管遭到了言论控制,又收到了起诉书,但弦子和徐超称,她们对案情依然乐观,愿意通过司法途径解决问题。
中国女权学者李思磐对BBC中文表示,朱军案作为性骚扰案例,走入法律层面是一个进步,但能否给其他案件带来示范效应,值得观察。
“#MeToo之所以会发生,就是因为很多时候法律不够用。朱军案比较特殊的一点是有报警记录和证据,如果有效的话,是比较难翻案的,但对于其他受害者依然艰难。”
弦子对BBC中文说,她觉得自己的案子就像是一个实验。“我的案子赢了,会有更多的女生知道,在遇到这种事时要先站出来报案,”弦子说。
依旧路遥
在接受BBC中文采访时,弦子和徐超都表示,她们在小时候,都有另外遭到性骚扰的案例,但在当时,她们都并未有这样的意识。
“我上一二年级时候,楼下有个邻居,他是一个很著名的老师,年纪很大。他每次见到我和姐姐,都会用手拍我们的胸一下,”弦子说。
弦子认为,#MeToo运动的兴起,让很多女生开始对性骚扰有所了解,但她觉得还有很远的路要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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弦子说,很多中国女孩在面对长辈时,都非常注重自己的礼貌,即使对方言语上已经让人不舒服。“很多中国女孩在面对长辈时,都非常注重自己的礼貌,可能对方言语上已经让你很不舒服,我们还会坐在那里保持自己的礼貌。但实际上那时你已经无法控制那个人会对你做什么事,”弦子说。
值得注意的是,即将于2020年实施的中国《民法典》在本月初公布了分编草案,其中一条规定,“违背他人意愿,以言语、行动或者利用从属关系等方式对他人实施性骚扰的,受害人可以依法请求行为人承担民事责任。”此外,《民法典》草案还规定,用人单位应当在工作场所采取合理的预防、投诉、处置等措施,预防和制止性骚扰行为。
“从其他国家的经验来看,雇主责任都是防范性骚扰中核心的一点,它会推动雇主采取积极的办法,例如加强对员工入职教育,”李思磐说。
但李思磐同时表示,除了法律的改进,还有观念层面上的东西。
“之前,社会上没有任何人探讨什么是性骚扰,没有媒体讨论,也没有司法介入,⼤家就都会觉得这个是不存在的,”徐超说。“但现在,有很多人开始知道,让你不开⼼的身体接触,让你不开⼼的段子都是骚扰的⼀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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